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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流

日圓概念股

朋友告訴我,精電( 710)榮升日圓概念股。日圓自去年年底開始下跌,至今跌幅兩成,不少業務跟日本有關係的公司,都從中受惠。精電物料成本佔營業額逾半,而從日本採購的物料,佔總物料成本四成,日圓下跌,精電的確受惠。不過,匯率上上落落,今日賺,明日可變蝕,我不想詳談。我有興趣談另一個問題:點解精電這麼依賴日本物料?

 

這問題我也須反思,因為買日本貨是一個有其他選擇下刻意作出的決定。電子零件中,很大部分是由日本企業發明,或率先以高質素生產,成為行業標準。往下發生的事,好像是一個改不了的劇本:日本先行,南韓和台灣開始模仿,以較低成本做出質素相差不遠的產品,然後港商把產品搬到內地生產,成本進一步下降,最後,內地企業搶去市場,連港商也沒立足之地。
日本製造成為奢侈品的象徵,只有小部分高檔產品才有資格採用。提起日本製造,即時聯想到的影像,是一塵不染兼寬敞的工廠,穿着整齊制服的工人整齊有序地工作。可是,在成本至上的電子業,過去二十年日本企業走上恐龍之路,內地和台灣企業的品質水平不斷提高,日本製造因種種問題,成本高企不下,競爭力快速蒸發。在這背景下,精電為何刻意依賴日本製造?
先說一個真人故事。二○一一年日本 311地震,精電其中一個主要供應商,工廠在震央不遠處,受到破壞,交貨短期出現混亂是難免,問題是程度,以及工廠怎補救。事發後,精電客戶陣腳大亂,不停要求提供具體交貨資料,七嘴八舌地給予各種意見,我們跟工廠緊密聯繫,儘量為客戶提供資料。在災難性情況,面對萬般不確定,我近距離觀察日本企業的應對方法。
最令我深刻是日本人的冷靜和有條不紊地應對方式,所有人都立即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但答案未必存在。整個過程中,日本人態度不卑不亢,處理客戶關係進退有據,在混亂中製造出難得的秩序。沒有搏同情,沒有趁火打劫,沒有藉詞推搪,我們感覺到在跟一些可信賴的人做生意。

 

二○一一年六月,我去日本訪問這間工廠。工廠管理層做了一個詳盡介紹,解釋他們在整個過程中,怎樣在有限資源下解決問題,我感動至眼濕濕。跟日本人做生意,交換禮物是指定禮儀,我代表精電送給工廠的禮物,是一幅書法,寫了五個字:患難見真情。
跟很多港商一樣,精電近年致力提升產品檔次,不希望以打價格戰為唯一武器,我們不停想辦法提升產品品質、可靠度、技術等。我們需要的,是高檔次的供應商伙伴。真正伙伴最基本條件是願意看長線,着眼點不可以是稍縱即逝的着數。提升檔次,我們認為重點,是需要如日本檔次的長期伙伴。
然而,日本檔次不便宜,精電客戶雖然不單看價錢,但當價錢相差太遠,什麼檔次也是空談。客戶不斷提醒我們,精電的競爭對手把部分物料轉至內地供應商,品質相差不遠,價格卻便宜許多,假如精電不轉換供應商的話,有可能失去訂單。我們也曾經困惑過。
後來我從 Prada身上想通了。一個賣一萬元的 Prada手袋,物料成本可能是一千元,其他成本主要是廣告、宣傳、形象設計等,全部都是為提升檔次,令 Prada可以把一千元成本的東西,驕傲地賣一萬元,而顧客須排隊買。 Prada管理層終日在想的,是找一條便宜二十元的拉鏈,抑或是怎樣把手袋提價至一萬二千元?答案很明顯,精電要做 Prada,需要做的事,是提供客戶渴望的價值。我們煞費思量的地方,是怎樣提升品質和可靠性、改良技術,令我們可說服客戶,他們支付由日本製造的產品,是物有所值。
還有,競爭對手轉去內地供應商,其實提供另一個讓我們表演的機會,因為人轉我不轉,比較變成蘋果和橙,客戶衡量精電或對手產品時,須作出一個根本性決定。當然,我們要不停調整這個蘋果和橙的策略,因為客戶接受能力,隨着環境不停在變。
日圓概念股很可能是短暫的,我更希望精電成為一隻日本質素概念股。

蔡東豪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http://www.facebook.com/TONYTONGHOOTS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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