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瘋狂英語教主結婚十二年， Kim憶述被丈夫李陽毒打的場面，不禁悲從中來。

神州大地

瘋狂英語　瘋狂虐妻

2013年02月28日 ~~ 第1199期 香港《壹周刊》

九十年代，令中國上下「瘋狂英語」的教主李陽，二十年來叫大陸同志高舉印有他肖像的課本，在廣場上大聲朗讀英語語錄，令中國人民猶如文革時代紅 衞兵上身。
李陽為了進一步推高他的「群眾運動」，聲言要把民族「超英趕美」：超越英語，娶個美國老婆。
挾着美國老婆及三名中美混血女兒，李陽開始全國巡迴，為自己製造「神級」偶像。
直至二○一一年，他虐妻的照片及消息瘋傳全國，光環悄然消失。
本月初法院判決李陽要向妻子賠償一千二百萬元人民幣，並交出孩子撫養權。
李陽不服，他口出狂言：「中美婚姻只是為了體驗中西家庭教育，美國老婆是我的實驗品，三個女兒是我的白老鼠。」

現年四十二歲來自美國佛羅里達州的 Kim，坐在北京朝陽區二千呎的大宅，回憶起兩年前被老公李陽虐打的情況時猶有餘悸。
她聲音顫抖用英文說︰「李陽把我按在地板並坐在我背上，將我的頭來回撞向地板。三女 Lydia嚇得尖叫起來，用力捉住爸爸肩膀說︰『 Daddy No! Daddy No!』我掙扎起來抱起她，立即向公安報案。」
Kim說其實李陽十多年來，一直虐打她。「○一年生下長女後，他一直斷斷續續虐打我。每次我都原諒他，別人話中國的男人是要這樣教老婆的，所以我一直啞忍當作沒事發生。但今次，我要保護我的女兒！」
當晚 Kim除了報公安，還把額頭、耳朵和腿上的傷勢放在微博公諸於世。「要揭穿他的真面目」，於是「李陽家暴」立即成為全國各大報章和網上討論區頭條。


兩年前，李陽發狂毆打 Kim。她跑到派出所驗傷，並將耳朵流血及額頭的傷勢照片放到微博，揭穿李陽的真面目。


中美結合，北京大宅的聖誕節家庭樂，此情不再。

中美結合

這段充滿「暴力」的中美畸戀始於九九年。在邁阿密的中學教英語的 Kim，暑假時被教師組織委派到大陸吉林省作學術交流。當時，她邂逅人氣剛冒起的李陽。
Kim回憶，當日交流會上，李陽扮作 ABC（ American-born Chinese）的身份，假稱自己來自加州。他用美國腔調跟 Kim說︰「 I'm from California. Nice to meet you! I sell computers.」 Kim感到他鄉遇故知，「分外親切」。
當時 Kim和李陽各有另一半。李陽在廣州有一名妻子，她的背景身份李陽從沒透露。而 Kim的美國丈夫因為聚少離多早有嫌隙。她說︰「我日間教書，晚上會與學生交談，聆聽他們的煩惱，幫助他們。我的前夫說我已經下班了，怪我太重視工作。」 Kim二千年與丈夫離婚。她孑然一身來到北京。
Kim與李陽，自在吉林邂逅後開始書信往來。二人猶如初中生 puppy love， Kim自稱「 Your little pig」交換情書。 Kim移居北京後，兩人開始同居。 Kim翻開書櫃，裡面全都是二人一起閱讀在書頁上打情罵俏的字句。
二○○二年二人誕下大女，李陽拋下前妻，○四年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


李陽曾在故宮廣場向萬名中國人民教英語，並高舉他的語錄︰「為什麼學英語？ Make money！」


娶了 Kim之後，李陽經常帶着穿上旗袍的美國老婆及女兒宣傳「瘋狂英語」。


「瘋狂英語」的教學重點是要人民邊做誇張手勢，邊大聲朗讀英文。

美國老婆做後盾

二人結婚後，李陽順理成章要老婆為他打天下，成為「瘋狂英語」的幕後軍師。 Kim說她每天工作十五小時，「我從朝到晚照顧女兒的同時，就是在家整理課程、編制教材。而李陽拿着我的教材，在全國巡迴表演。」
她說十二年來，二人每個月只見一兩天。「他不在家的日子，我根本找不到他。他電話也不回覆，我只能透過他的助手去找他。就算他身在北京，他都選擇住在外面，他說不想回家受到騷擾。」
○六年 Kim懷上第二胎，由於血糖偏高，要經常到醫院。「待在醫院，我問李陽你來探我嗎？他總說會來呀，但到頭來沒有出現。他最關心的，是我寫完（教材）沒有？於是，有次我聲稱把教材刪掉了。他就立刻出現在我眼前，把我撞向牆上。大女曾經看到這一幕，唉，我很對不起我的女兒。」
雖然 Kim一再被打，但她死心眼跟李陽下去，之後還生了第三個女兒。「因為我們少見面，每次見面，總有久別重逢的感覺，於是既往不咎。」


「瘋狂英語」每年舉辦兩次訓練營，近千名學生進行「洗腦式」瘋狂英語的軍訓學習。


○九年廿三歲大專生 Johnson到廣州瘋狂英語學校攻讀一年制的英語課程。「李陽就是要我們舉着他的語錄大聲朗讀英文。」

瘋狂英語瘋狂

李陽對 Kim又打又錫，是因為他明白，「一個中國男人的英文水準可以娶到一個教英語的美國老婆」是「不可說」的生招牌，令瘋狂英語瘋狂地席捲全國。
九四年李陽創立瘋狂英語的品牌。他主張學生高舉書本，抬頭向天朗讀英文。李陽到全國演講授課，瘋狂英語風潮由內蒙、湖北、河南、四川席捲南方廣州。每次他的演講會，聽眾最高峰時過萬人，一齊拿着他的教材喊英語。二十年來，觀眾超過千萬人。二○○二年是瘋狂英語高峰期，李陽參加央視春晚，十三億人民進一步認識瘋狂英語。○八年他更成為北京奧運志願者的英語總教練。
他每年會定期在北京及廣州舉辦兩次訓練營，價錢約二萬元人民幣，吸引過千民眾參加。再加上李陽主編的教材年銷過萬本。有估計，李陽高峰期有一億身家，旗下有七百名員工，全國各地都有分校。

中西婚姻實驗

十二年的中美婚姻關係，李陽的「瘋狂英語」令全國瘋狂， Kim亦因為丈夫的虐打，陷入瘋狂之中。
Kim說，她曾試圖配合李陽的「中國生活」，出入穿旗袍，學普通話，屋企又刻意擺設古色古香的中國家具。「我一直游說自己，我們的婚姻如此，只因為中西文化差別。好像在美國，我們都有獨立的房間。大女兒剛出生的時候，李陽的姑姑把嬰兒床推進主人房，她說孩子應該和父母同房。但我就把嬰兒床推回嬰兒房。」直至李陽○九年親口說出「真相」， Kim終於心死。
李陽○九年上電視節目，他無恥地說：「家庭和愛情是次要的。」他說第一個孩子三、四歲時，他真正體驗美國教育孩子的方式。「他說他是為了研究美國家庭教育才跟美國女人結婚。」
Kim回憶，李陽口出狂言後，她的大女上學時遭同學嘲笑是白老鼠。
「她哭着回家。我很心痛，我請求李陽不要再在電視節目說這些話去傷害我們。那時候我也終於有離婚的念頭。」


Kim以美國人身份控告中國人丈夫，成為部分中國人攻擊目標，近日她的電話經常收到滋擾短訊。


李陽虐妻事件傳出後，大陸人民開始質疑李陽如何以身作則教導學生，認為他是家庭暴力的惡例，部分義工更到他的家門前示威。

離婚與沒落

李陽虐妻事件引起全國關注， Kim離婚後母兼父職，扛起照顧三個女兒的責任。

隨着虐打家暴新聞曝光，李陽婚姻正式亮起「紅燈」，他瘋狂英語的事業亦開始沒落。 Kim說︰「李陽每年冬夏均會辦十天的英語訓練營，以往都有一千多人參加，但今年只有五百人。我想大家都看到他家暴的新聞吧。」
一名學生 Johnson說︰「當初是覺得李陽名氣大，所以吸引我報讀了瘋狂英語一年制的課程，五萬元人民幣。但後來我覺得不對路，教材編制混亂，換了很多次校長。第一期三百個學生，年紀較輕的全都退學，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我讀了七個月也走了。」現時瘋狂英語的分校亦關剩十五間，位於北京的瘋狂英語教室，寫字樓門庭冷清。附近街坊透露，該校學生現在「買少見少」。而位於廣州的總部及學校亦再沒有舉辦任何英語課程，十室九空。空置的單位現時以月租三千六百元人民幣，租給私人機構作寫字樓或員工培訓。
「瘋狂英語」不再瘋狂，但李陽身家依然豐厚，在廣州其名下有十個物業，經過兩年的離婚訴訟，本月初，北京朝陽區人民法院判李陽與 Kim正式離婚。 Kim獲分李陽一千二百萬人民幣家產，並獲得三名子女撫養權。李陽每年交三十萬作贍養費。
本刊多次致電李陽及在他的微博留言，他沒有回覆。 Kim說：「自從家暴事件後，瘋狂英語消失了，李陽也消失了！」 

李陽身世

瘋狂英語位於北京的課室和報名中心，門庭冷清。

現年四十四歲的李陽，原籍山西，出生於文革時代。父母在文革時被發配新疆，所以李陽在新疆生活。他聲稱在他的成長期沒有獲得過任何父母溫暖。
「我現在連跟我父親握一下手擁抱一下，我都會起雞皮疙瘩。」
一九八六年，他考入蘭州大學主修工程力學，大一和大二英語科不合格，要多次補考。
李陽說當時他極度自卑，為了學好英文，於是「自創」瘋狂英語。「天天大聲朗讀考試題目。兩年後，終於獲得全校第二名。」李陽的英文成績獲認同，開始向同學每月收取八元的補習費，於是萌生了「教英文可以賺錢」的念頭。
九○年大學畢業，他曾任職工程助理，後來因為「滿腔英文」，受上頭賞識，被派去廣東電視台英語台當主持人，從此為人熟識。
他發現「英文」令他「向上爬」，九四年創立「瘋狂英語」，經常在媒體吹噓自己。後來認識 Kim，與美國人結婚後，他帶着美國老婆，製造「瘋狂英語」的群眾運動。 

撰文：陳瑩
攝影：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