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圖：祝健中 

第壹流

兩個醉漢

繼道指早前創新高，標普 500指數最近也創了新高，超越了二○○七年十月高位。投資者比較重視標普 500指數，因為指數成分股較有代表性。美國股市好，許多人立即推算美國經濟也一定好，不過美國 GDP預計今年增長 2%，失業率仍高企，怎看也不算好。美股二○○七年十月創高位，之後爆發次按風暴，股市在二○○九年三月跌至低位。由二○○九年三月起計，美股至今上升逾一倍，但四年來 GDP總共上升 7%，注意是「總共」。美股錄得驕人升幅是 in spite of經濟，而不是 because of經濟。

股市和經濟之間的關係，一直是受爭議的課題，有人認為兩者之間有直接關連，畢竟經濟是企業活動的總和。也有人認為兩者之間無明顯關係，近期股市表現便是例子。另一例子是內地經濟連年上升，可是上海股市指數只有二○○七年高峰時的一半。正反兩邊陣營旗鼓相當，究竟兩者之間有沒有關係？
關於股市和經濟之間關係，我最近看到一個貼切的比喻，它形容股市和經濟是兩個醉漢，他們之間綁了一條繩。兩個醉漢有時向同一方向行，有時各行各路，但因為之間有條繩，分開不會太久和太遠，但短時間內走路方向可以是胡亂兼隨機的。以美股表現為例，「股市好，經濟差」的成因，我想到三點：
一、投資者習慣了壞經濟。經濟雖然不景氣，但未至於崩潰，投資者有充分時間去適應，而且美國人看到奧巴馬政府是真心想改善經濟情況。全球最大隱憂是歐債危機，不過危機拖了幾年，每次遇到什麼緊張關口，都能在最後一刻解決。久而久之，投資者習慣了在壞經濟中自處。
二、伯南克不似會閂水喉。這幾年，連我媽媽也學識了「量化寬鬆」這經濟詞彙，雖然她不知道意思。所有人都知道股市好現象持續了一段時間，而這現象是由美國政府經聯儲局製造出來。美國政府的計劃很明顯，向經濟投入資金，以錢來買時間，希望實質經濟會逐步回升，到時政府便可靜悄悄地從經濟中抽身離去。美國經濟一日未見明顯改善，政府不會貿然閂水喉，因此投資者知道音樂短期內不會停。

三、股票是無選擇中的最佳選擇。利率低至可憐，而各國央行明確表示利率將持續低企，賺息工具不用考慮，股票變得最吸引。
除了美國，大部分股市仍遠低於二○○七年高位，如港股比二○○七年高位低約三分之一。當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例如港股便是受到內地經濟不明朗困擾。不過，美股一枝獨秀的最主要原因，是美國政府救市力度最大。美國政府不單開大水喉救市，並同時啟動立法程序堵塞泡沫期間暴露的監管漏洞，其決心之大和辦事效率之高，歐洲和其他國家望塵莫及。
所有人都看穿，這個由人為因素製造出來的破紀錄股市不會持久下去，需要實質經濟支持，假如股市和經濟是有條繩綁住的醉漢，兩個醉漢已行得很遠。股市屢創新高，但我見不到亢奮象徵，主流意見甚至看淡，認為無實質經濟支持的升市是泡沫。
我不認同投資者過分謹慎的態度，我認為股價表現是一種自我應驗的預言（ self-fulfilling prophecy）。股價高的時候，企業管理層一定有感覺，是自我感覺良好。管理層一方面覺得自己一定做了一些對的事，另一方面感到股價上升，是外間投射在管理層身上的期望；即是說，管理層應做的。因為股價表現好，管理層產生自信，做出好成績，有可能真的帶動實質經濟。
過去一段時間，企業盈利增長很大程度來自節流。金融泡沫爆破後，管理層鳴金收兵是很自然的做法，也是在短時間內提升盈利最有把握的方法。縮了幾年，接近縮無可縮，這時間亢奮，開始轉打攻勢波，是一件好事。管理層過度亢奮當然不是好事，不過由大力縮皮到過度亢奮，有一段長距離，投資者短期不用過分擔心。

蔡東豪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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