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an（左）及 Kelvin（右），在廣州開批發店時蝕了近一百萬。去年開廠賺了九十萬，但他們仍面對請人困難，成本上升及客源單一等問題。 Ryan已諗下一步發展大計，更把自家設計品牌「戀物狂」的英文 Fetishism紋在手上。 

壹盤生意

兄弟北上開廠「燒錢」實錄

內地物價狂飆，工資貴，廣東省一帶廠商陸續倒閉。香港卻有一個𡃁仔，走到東莞虎門開廠。
早在三年前，這位主角鍾家智（ Ryan），曾在廣州開服裝批發店，一年半間把父母賣樓套現，借予他的約一百萬蝕清，決定斬纜離場之際，卻因一個澳洲佬的一張一萬五千元訂單，燃點起希望，他更要求兩個哥哥「揼水」十五萬元，讓他到虎門開廠，讓設計、打辦、生產一條龍。
一間要養起三、四十人的廠，去年每月平均只賺七萬多元（人民幣，下同），以為略有小成的他又再心雄，準備一年內再開門市賣自家品牌，及吸納加盟店。記者找來紡織及製衣業界立法會議員鍾國斌，聽罷他們的個案，大潑冷水說：「啲衫唔夠特色，生產線又未掂，燒錢燒死你哋！」

近日， Ryan已開始生產自家設計服飾放上淘寶網，李廠長（右二）和 Kelvin與一眾女工密密趕工。 

為免兒子吃不慣內地的食物，鍾媽媽（左四）特意請了女工專責煮住家飯。請人難， Ryan及 Kelvin亦要提高伙食的質素以挽留員工。 

一開波燒九十萬元

打扮與時下「𡃁仔」無異的 Ryan，三年前爛玩愛蒲，經常到內地消遣，他流連廣州時，見到有很多時裝批發店，就萌生起開鋪的念頭。「我本身對時裝都有興趣，見由內地到香港甚至外國人，都係去廣州入貨，所以覺得有得做。」 Ryan說。就是他這個念頭，卻要父母借一百萬元。 Ryan表示已因應他在廣州的觀察，寫了一份計劃書，包括人流，租金、入貨途徑及人工等資料，給母親看。事實上，八十年代做過車衣女工，現在不過是個普通師奶的鍾太，又看得明多少？但為了成就這個兒子，持有兩個物業的她，竟就變賣了其中一個屯門怡樂花園的單位套現，把其中一百萬港元借給 Ryan。
但這筆錢，一年半已經蝕光， Ryan解釋說：「我當時唔了解內地市場，自己設計啲衫搵廠做，點知啲手工同布料成日都出錯。」其二哥 Kelvin透露，錢花得七七八八時， Ryan亦開始放軟手腳。記者問鍾太感受，她望着兒子，總是一臉寬容地說：「唔緊要啦，都係試吓，點都要支持自己個仔嘅！」 Kelvin亦幫口說：「咁大環境都唔好，無辦法。」

開辦房再燒廿萬

就在 Ryan打定輸數之時，一天有個從澳洲來的客人，竟看中 Ryan賣的批發衣服。當時仍在香港打工做採購的 Kelvin，幫弟弟諗計，認為這個澳洲客是潛在大客，故一直以電郵與他聯絡，不時問他有什麼合作機會，如是者半年，對方終於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他說：「呢間公司喺澳洲有好多分店，又有 online shop。佢竟然要求我幫佢哋設計嘅衫打辦！」不過問題是，他們根本沒有自己的辦房，每次打辦都只能託朋友或其他辦房代工，作為中間人，辛苦之餘，亦賺得少。希望能和澳洲客長期合作的 Ryan，萌生起開辦房的念頭，隨即變賣了廣州的批發鋪頭的所有貨，套現十五萬元，花其中五萬元開辦房。
這時， Kelvin已辭工，到廣州全職幫 Ryan。兩兄弟透過中間人，找來一名內地人劉先生合資開辦房，可是這一段合作關係僅維持了三個月，便令他們再賠上金錢。「真係好激氣，姓劉個廠長真係完全無管理能力，個客都未確定隻色，佢就快手快腳做咗，搞到成批貨唔要得。本來搵到個德國客，點知批貨機油未洗甩，佢就交俾人，我哋要賠番十萬蚊俾人，個客亦唔再同我哋合作！」 Kelvin說。最後，為請劉生離場，他要再賠五萬元人民幣，及讓該劉先生拿走部分機器，而兄弟二人則獨自繼續經營辦房。

內地品牌「紅先生」的老闆阿敏（左一）是 Ryan的朋友，二人合作已有一年多。「我呢度有超過六成衫都係佢哋生產，由晚裝到普通汗衣佢哋都肯接。」 

「紅先生」主打成熟女性時裝，這條裙是由阿敏設計， Ryan的廠房生產。 

開廠燒多廿萬

九十後嫌製衣業辛苦不願入行，阿蘭是全廠唯一九十後的員工，在這裡工作只有幾個月，她說：「這裡工作辛苦，但工資及伙食都比其他的廠好。」 

Ryan替澳洲客打辦後，再要代他找廠家生產，惟這名澳洲客訂單款式多，但每款數量非常少，很多廠家見到這張單都「耍手擰頭」。他們不忍捨棄這嚿「肥豬肉」，於是由 Kelvin及二人的大哥再夾多十五萬元，與一名李廠長合資，以四十萬元去東莞虎門開廠，並打辦、設計一條龍。「李廠長有自己班底，車工師傅係佢堂弟，睇尾部負責包裝嘅係佢太太，一家人來自江西，佢同香港人做過生意，做管理亦一流。」 Ryan說。
這兩名兄弟無想過，雖然開廠只需四十萬元，但往後的開支才是無底深潭。他們表示過年前，請一名車工只需三千元，估不到幾個月後的今日，出價三千五百元也請不到人，有些資深工人，甚至要四、五千元一個月。「間間廠都高價請人，流失率好高。」 Ryan說。為了挽留員工，他們要出比別家好的人工及伙食，「逢過時過節，我仲會一人一支藥油、月餅，送俾員工。」工人離鄉打工，他們又要安排住宿及伙食，每月二萬。
開廠後，澳洲客加大訂單銀碼，去年金額達二百五十萬元，但扣除成本，去年賺九十萬，和李廠長分紅後，實質只有四十五萬落袋，平均每月只有三萬多元；現時，他們基本上靠澳洲客養起成間廠，故他們對他十分保護，記者想透過電郵問澳洲客意見， Kelvin以「商業機密」拒絕。

未回本諗發圍

另一方面，他們已經積極找客路，包括一間深圳的內地品牌「紅先生」，惟訂單金額佔不到總訂單的一成， Ryan上月開始自行設計成衣，成立品牌「戀物狂」，請來兩個工人，把衣服放於淘寶賣，「依家商譽未夠，上個月只係賣咗幾百件衫。」 Kelvin也進行漁翁撒網式寄信。「我上網搵鋪頭， send email去問佢哋有無興趣入我哋嘅衫，不過一直都無回音。」
近月，這兩兄弟又有新諗頭，就是一年內把「戀物狂」這品牌開門市及加盟店。「加盟喺內地好盛行，我覺得呢種方式幾好。唔使點使錢，又可以喺唔同地方開分店，提升到知名度。」 Ryan說。二人還打算推出針對不同年齡層的品牌。「女裝競爭大，我哋會主打年輕人男裝市場。」 Kelvin補充說。
為了實現這兩兄弟的想法，最辛苦的莫過於他們的母親。早已退休，閒時替人湊仔「搵外快」的鍾太，這幾年經常不辭勞苦，奔走中港兩地，為兒子打點一切，出錢出力。「阿媽後生嗰時做過製衣，所以都要佢幫手睇住。佢負責質量控制，啲員工做嘢唔上心，入箱嗰時成日執錯碼，佢睇住先可以安心。」 Kelvin說。去年開始，鍾太更須一星期五天駐守虎門辦房，所有貨付運前，抽樣檢查產品質素。儘管現階段，這盤生意正在燒錢，但看在這個母親眼裡，都是收成，她說：「佢哋都叫有少少成果，不過都要繼續努力同堅持。」

開業資料

（ 5/10）
租金￥ 40,000^
機器￥ 180,000
裝修￥ 20,000
雜費￥ 10,000
現金儲備￥ 50,000
總投資￥ 300,000
*辦房連廠房^租金及三按一上

營業資料

（ 2/13）
營業額￥ 300,000
租金￥ 10,000
工資￥ 140,000#
員工住宿及伙食￥ 20,000
雜費￥ 28,000
盈利￥ 102,000
#四十二名員工連老闆

一點意見

鍾國斌（左）認為這兩兄弟太過急進，等於「燒銀紙」，而 Kelvin聽罷意見，表示會回去跟弟弟商討，再按部就班。 

立法會議員鍾國斌（紡織及製衣業界）從事毛織製造、貿易及零售業逾廿五年，八十年代接手父親的製衣廠。○一年曾於中國內地創辦男士服裝品牌「 Felix by P.T」，○三年敗退。他以過來人身份，批評兩人定位不清，品牌無特點，太急進會引火自焚，並給予一點意見。

接內銷單
內地工資高，人民幣升值令生產成本上升，搬到二線城市也會面對同樣問題，唯一減低人民幣升值影響的方法是多接內地單，以人民幣交易，以抵銷匯率變動帶來的成本。可多參加內地及香港時裝展覽。但在香港參展，可找工貿署旗下的中小企擴展基金贊助一半開支。

定位不清
產品無特色，二人想針對年輕男裝市場，但連南方跟北方的品味有極大的分別，都搞不清，應先做功課了解各地口味，再分析自己的產品適合哪一群顧客。設計師應留意市場反應，不應閉門造車。

不應急進
品牌無叫座力，無故事，門市唔會成功。一年內開設門市及吸納加盟店，要三思，起碼有一千幾百萬資金慢慢燒。「我都搞過加盟店，我同個內地朋友同期起步，最後佢有五百間，而我就衰咗。始終內地人同香港人睇市場方法唔同，除非你自己可以全力管理加盟店，唔係唔好諗。」鍾國斌說。

撰文：黎俊鍵
攝影：廖健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