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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訪

母親的告白 趙雪英

鬼住在牆裏

別看趙雪英為人硬淨,說話時總是氣若游絲的,因為她患有先天性心漏症,經常不夠氣,更不能做劇烈運動。兩個仔女,是她用命搏回來的。
「懷大女時最初不知道,還經常搬東西,流血流了一個多月,差點小產。當時瘦得只剩八十磅,醫生說胎兒不能要了,但我不甘心,瞓了幾個月牀,最後還是保住了。」
幸好她性格不服輸,人生的第一場硬仗,就在驚濤駭浪下打贏。八十年代林小明投資蛇舌草沖劑失敗,身為女友的趙雪英典當首飾幫手還債。 86年二人成立寰宇,一邊經營錄影帶生意,一邊做地產。兩人 89年結婚,女兒和兒子先後出世。
「我好怕屎尿,從來無替他們換片,也沒有餵過人奶。你可以說她們好命,一出世就有工人湊;但我覺得他們不好命,爸爸媽媽太忙,沒有時間陪伴他們。有次回家見到女兒『𠵱𠵱吖吖』,狀甚痛苦,立刻帶她去醫院,才知鯁了魚骨。醫生說如果再遲一點送去就過不了那個晚上,我被醫生鬧到喊。」
趙雪英不算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但慶幸很有子女緣。縱使沒有太多時間照料他們,憑她的天賦幽默感,也是仔女的「飛佛」。
「我可以跟仔女玩得好癲。兒子讀國際學校,常有鬼仔來我們家游水,我就扮大白鯊,在泳池游來游去捉他們。從小到大我都跟兒子說:『鬼係匿喺牆入面,如果你靠牆行,啲鬼就會出嚟捉你!』所以我家的牆從來都是白雪雪的!」
這種教育方法真的有點啼笑皆非,但她樂在其中。
「我沒有讀過很多書,卻生了兩個很乖巧的孩子。最大的樂趣是逢星期日被女兒捉去行超級市場,她是格價專家,樣樣貨品的價錢都一清二楚,不是減價的朱古力或雪糕不准細佬買。細佬嫌家姐麻煩,我卻覺得很安慰,原來女兒這麼懂事。」



女兒畫的畫,趙雪英珍而重之地掛在大廳當眼位置。 

恐佈的人

一家人,本來樂也融融,但往往天有不測之風雲。 05年,趙雪英發現前夫早在 97年以辦移民之名,安排她簽署文件,而文件可以轉走她名下所有資產。多年來的所謂同甘共苦,原來只是虛幻的光影,十六年婚姻已再沒有轉彎的餘地。
「 05年,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年。先是發現被人轉走資產,繼而在公司的權力被人架空,再後來被人指着鼻哥用粗口鬧,說一個仙也不會給我……我覺得好恐怖,那是你身邊最親的人,為何會變成這樣?你們老是說我是一個很『犀利』的女人,但連被人轉走資產都不知,有幾犀利?」
05年 9月她決定離婚,但真正辦妥手續,也要等到 2010年。這五年包含了很多場與前夫的鬥爭,次次有血有淚。
「平時的我很有主見,會很勇敢地面對逆境和挑戰。但那五年我就像被人縛手縛腳地打,毫無還擊之力。這完全不是我的性格,所有病就在那時候屈出來。」
可能大家還有印象, 02年周星馳的《少林足球》賣個滿堂紅,但與投資者寰宇便鬧得很不愉快。當時還是林太的趙雪英冷不防走上金像獎頒獎台上高呼「真理永遠長存」,連周星馳也嚇傻了眼。一個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就是千算萬算,算不到自己會栽在枕邊人身上。
「我們一家人當時還住在大埔康樂園,離婚的時候有人叫我把仔女都拿去,他不要了;還叫我住大埔中心,說甚麼六百呎的三房單位,夠我們住的了……我晚晚都哭,哭到心痛。 06年先是胸口生了腫塊,做手術之後又突然成臉雀斑,本來去看皮膚科醫生做激光脫斑,但醫生覺得我的情況很不尋常,叫我去檢查身體。一驗之下,原來生了八粒子宮肌瘤,其中一粒像豬腰杧那麼大,微創手術是不成的了,只有開刀。」
屋漏兼逢連夜雨,趙雪英的心情跌到谷底。幸好,一對子女這時已讀中學,父母的文件他們都看過,誰是誰非,自然心中有數。
「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每次打開房門都見到兒子坐在樓梯,我問他坐在那兒幹甚麼?他總說:『冇嘢呀!』後來我知道,他坐在那兒看着我房間,是怕我自殺。那時兒子突然說想學泰拳,我最初以為他是貪有型,豈料幾年後有記者跟他做訪問,他才說學泰拳是想保護媽媽。我是看訪問才知道的,真的好感動。」
提起前夫趙雪英已沒有半點眼淚,但當說到兒子,她終於忍不住哽咽。


男友為著名心臟科醫生,趙雪英:「仔女第一次見佢時只係講咗句:『咁肥嘅?』因為我平日叫佢哋揀男、女朋友時不妨揀靚仔靚女,點知我自己卻揀咗個肥佬,佢哋咪笑我囉!」 

女兒 Phoebe今年廿三歲,兒子 Mike剛過了廿一歲,「直至今時今日佢哋都好鍾意入我房同我傾偈。」 

李彩華去年爆出曾被要求提供「合約以外的服務」,因而在 08年和寰宇提前解約。這件事一直獲趙雪英力撐,阿 Rain29歲生日,還在趙雪英九龍塘大宅內慶生兼洗禮,教友王祖藍及李亞男也有到賀。《 FACE》圖片

 

「還有女兒,對我總是很上心。只要我提過想要一樣甚麼東西,過幾天一定見她買回來,而她永遠只是淡淡然說句:『咁啱行過見到。』」
一對子女,相信是她的後盾。
「有他們在身邊不錯是很安慰,但怎樣也彌補不了之前幾年的驚恐。現在睡覺要開燈,因為沒有安全感;基本上已不再相信人,即使兒子拿他學校的文件叫我簽名我也怕怕,我會叫我那個醫生男友看清楚才簽。相反若醫生男友叫我簽東西,我也會叫兒子幫手看。他們明白我經歷了些甚麼,他們不介意。」

不要自以為是

離婚畢竟是沉重打擊,趙雪英沒想過再交男朋友。豈料幾年前有天母親突然昏迷,就在送到醫院的時候遇上一位心臟科醫生。母親出院,她請醫生吃飯,兩人一拍即合。
「他跟太太分居了多年,之前也交過女朋友,但他說未遇到一個跟他這樣啱 key的女人。我們都愛吃東西,也很有幽默感。以前我是一個很強的女人,但所謂的硬淨,其實都是迫出來的,因為身邊太多獅子老虎。做女人,誰不想簡簡單單做個快樂師奶?慶幸現在的男朋友比我更強,他不用我做小女人,我只要做回自己就可以了。」
黃醫生陪趙雪英度過了最難過那幾年,她試過午夜驚叫而醒,繼而發覺冒了一身冷汗,醫生便替她抹汗。最難得是子女跟他相處愉快,他們不是叫他 Uncle,而是搞笑地叫 Doctor。
「阿仔大學選科、以至跟女朋友去哪間餐廳吃飯,都會問 Doctor意見。我倆也試過和女兒以及她男友一起去加拿大旅行,女兒男友見到我男友經常送花給我,也忍不住說:『呀醫生你咁做,我實死喎!』現階段的確很開心……但,還是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對男人始終沒有信心,難保十年後會發生甚麼事。」



兩公婆曾一起打天下,現已此情不再。《蘋果日報》圖片 

周星馳低潮期間獲寰宇投資四千萬開拍《少林足球》,結果收回六千萬,本來雙贏,但就跟了一大堆關於版權的官非,勞民傷財。《蘋果日報》圖片

帶眼識人

 

下期預告:姑姑

 


撰文:林蕾
攝影:袁家樂
協力:李梓軒、陳樂茵
錄像:湯文峯、盧芷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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