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一間醫院，一名少女剛做完墮胎手術離開，痛得連腰也無法伸直，他的男友卻在門口問她，可以走了嗎？

新聞耳目

深圳醫院搶客　中六學生￥ 900墮胎記

2013年02月07日 ~~ 第1196期 香港《壹周刊》

香港逼爆來生仔的大陸雙非孕婦，諷刺的是，內地醫院近期逼爆北上墮胎的未婚媽媽。
自去年九月，一直承接全港一半墮胎個案的港中醫院正式結業，香港私家醫院預約墮胎手術長期爆滿，而政府家計會即使增聘人手，亦未能應付現時需求。
大陸墮胎合法，各大醫院見大量港人北上求診，竟然推出春節減價優惠，部分無良醫院更以學生優惠來促銷墮胎服務。
上星期，本刊便在深圳其中一間醫院目擊大量港女排隊等墮胎，當中包括一對中六學生。
這對中學戀人，聖誕初嘗禁果，女的失身懷孕，男的苦無對策。兩個中學生，上網尋找墮胎途徑，最後選擇到深圳醫院搵命搏，在 衞生環境惡劣的手術室進行墮胎，九百元人民幣解決一條小生命。

上週末，下午二時許，深圳福田區一間醫院，婦產科的一層，早就人頭湧湧。
差不多二十個女人站滿候診區等待，旁邊正是用作「流產」的手術室。
一個護士向其中一個上前問價的少女說：「呢度等一陣，有痛收一千（人民幣•下同），無痛收千五，你而家唔使咁快決定，如果你一陣做完忍得痛，唔使醫生開止痛藥，仲可以慳一百，實收九百。」


中六學生阿琴墮胎前到手術室做檢查，男友則在門外探頭好奇張望。


婦科候診區外，排滿等候做檢查然後進行墮胎手術的女人，不少是由香港北上的未婚媽媽。

中六學生　網上選擇

從對話中，記者得悉這個少女阿琴，十七歲，她和她的男友阿威，同是香港中六學生。
阿琴見記者是香港人，開始「分享」她從網上「 search」回來的「墮胎資訊」。
阿琴身材瘦削，戴着一副學生黑眼鏡，非常斯文。她稱自己懷孕已有十週，證實自己「有咗」後，曾經向家計會求助。
「我打電話去問，佢哋話淨係有提供『有痛』墮胎服務，收費三千港元，我怕痛打消念頭，我知道佢哋會用個夾夾（胎兒）出來，好痛㗎。
「之後，我又上網 search，討論區啲人話其實公立醫院都有得做，不過排期要等兩個月，都見肚啦，我點同屋企人交代呀！私家醫院？最平都要兩萬幾，好貴囉，而且好多都話要父母簽名……」
阿琴又說，「我上網查好晒深圳所有醫院，如果無痛連醫生檢查，收千五，有痛可慳番麻醉藥費，手術費一千，如果連止痛藥都唔食又可減多一百，即九百搞掂。」阿琴一邊說着，旁邊的男友繼續玩手頭上的 iPhone，久不久才加插一句。
「其實我哋有去過其他好多間小型診所，之後上網查到深圳有啲醫院四百八搞掂，仲話我哋學生有得再減，我哋睇過，都覺得信唔過。最後選擇呢一間。」阿琴立即打斷說：「呢間起碼要我哋簽手術同意書，雖然對方都無查過我身份證明，不過，我好醒，填咗真名，有起事嚟都可以追究呀。」阿威然後舉起拇指讚女友阿琴「好醒目」。


醫院的醫生隨手畫了一張手術圖，解釋子宮結構及墮胎手術，價格由四百八十至一千元人民幣起。


深圳的小型診所， 衞生環境惡劣，婦科手術床竟然全是污漬鐵銹。

恐怖手術室

阿威所說四百八十元可以墮胎的醫院，位處皇崗一帶。這些醫院及診所，由於地處偏遠，為了吸引港人，就在網上打正旗號，標榜正做新春墮胎優惠，又稱有慈善基金贊助，香港學生尤其可減費。
記者到達其中一間，一名女醫生甫見記者即狂落嘴頭：「我們有四個不同價格，由四百八十至一千二百八十，最平是沒有麻醉藥，直接在子宮內取出來，可能對子宮有少少傷害，所以我建議你花一千二元做手術，比較安全。」
女醫生還即場用紙筆畫子宮圖示範手術過程說：「你放心，每天都有很多香港女仔來做，特別是學生年紀輕，這些手術做一做無事㗎。」
除了這間診所，附近亦有大量同類的小型醫院，一街之隔的新洲村內一間小型診所，負責人帶記者參觀手術室，兩張專用來作婦科檢查的 U形手術床，滿布銹漬，環境極為惡劣。

「不用擔心，我們有消毒燈，只要開燈，手術室內所有細菌殺清光。昨天才做了一個手術，年紀好輕，香港來的。」負責人又說。


小型診所的女醫生態度隨便，記者問她墮胎手術的風險，她總是回答：「學生年紀輕，很安全。」


手術室的手術枱不但滿布污漬，右邊更有一堆剛吃完的蛋殼。

唯有北上

女友在手術室墮胎，幾個香港小男友，閒來無事就在門外用手機上網和打機。

香港每年約有一萬二千多宗墮胎個案，婦科醫生靳嘉仁表示，過去港中醫院處理差不多一半，約六千宗，家計會接二千宗，餘下大部分由私家醫院消化。
「不過私家醫院根本『唔憂做』，部分有宗教背景的醫院更加不會接墮胎個案，一直以來，只有仁安（醫院）會抽出手術室空檔去配合吓，不過香港私家醫院收得好貴，吓吓萬萬聲，所以好多 case都會北上解決。」
現時私家醫院九週以下胎兒收費一萬五千元，懷孕十二至二十四週要二至三萬元。
「港中以前係私家醫院中最平的，比市價平三、四千，所以可以解決一半以上的 case，現在呢部分人，沒有出路，只有北上。」靳又說。
香港法例對合法墮胎有限制，到公立醫院進行墮胎手術，須經兩位醫生共同確認繼續懷孕對孕婦生命及身心構成危險才能進行。即使申請獲批，排期最少兩個月，急於墮胎的少女，大部分就選擇到深圳解決。
而阿琴，最終花了九百元人民幣，在該醫院流產。
「呢度好多人，我哋星期一掛號，今日（上週末）才可以做手術，我今日出來前有出血，點知頭先檢查醫生話我已經自己流產，醫生幫我睇吓流得乾唔乾淨，等埋驗血報告就走得。」打着 iPhone的阿威又插句話說：「幾好，可以慳番幾百。」
記者指阿琴臉色不好，回港後最好找個香港婦科醫生再檢查。
她笑着回應說：「我今次呃媽咪話考試，佢以為我考試辛苦，成日都有煲湯俾我飲，我補吓就冇問題喇。」說完，她拖着男友，坐深圳地鐵經羅湖返港。 

深圳落仔「搵命搏」

中六學生阿琴和阿威，未婚懷孕，無從選擇下到深圳用九百元人民幣解決了一條生命，手牽手過關返香港。

前港中醫院執行董事劉國霖說，到大陸墮胎只能用「慘」字來形容。他指，香港人北上墮胎絕對是「搵命搏」，病人多數要回港「執手尾」。
最常見「後遺症」，包括刮傷子宮內膜、盤腔炎、輸卵管炎以至宮外孕。另外，刮宮太清會引致刺穿性創傷，要即場做開肚縫補手術，會大出血、暈倒及休克甚至死亡。婦科醫生靳嘉仁說：「最恐怖一次，女病人做完（墮胎）返香港不停大出血，檢查發現個胎嘅頭部仍然留在子宮內。」
他警告「想以後生仔，就不要到大陸墮胎。」又說，終止懷孕在香港的確有很大需求，但社會上卻無法提供相關醫療服務，令北上墮胎變成唯一選擇。 

撰文：艾馬
攝影：韋平、文雄